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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8章 女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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杜氏正與一位老婦人說話,說到激動時聲音難免大了一些。那老婦人一身幹凈的粗布衣裳,發髻也是梳得一絲不茍。明明比杜氏年紀小,那臉上的皺紋和老態看上去生生比杜氏大了十幾歲。

老婦人正是李婆婆,當年的事情要不是她現在親口說出來,誰會想那李家那些人為了錢會那般陷害一個嫡女。

杜氏和李婆婆都是伯府出身的嫡長女,出身相近自小一個圈子,在閨中時是極好的閨友。當年李婆婆出事,她是不信的,可是她無權過問李家的事情。

一別幾十年,如今再見兩人已是雲泥之別,怎麽不叫人唏噓。

“那起子黑心肝的,他們怎麽敢那樣對你?”

事過多年,李婆婆早已平靜了。原本她沒有想過會再回京中,不想還有這樣的機緣讓她有幸遇到杜姐姐的兒子。

此次他們一家回京,是以榮昌侯救命恩人的身份。這個身份太重,她本是不敢接受的。還是侯爺親自開口,她們一家這才戰戰兢兢同意。

這個救命之恩,並非指當時晏玉樓和姬桑在山中借宿的事情。而是指晏玉樓失蹤的這段時間,就是被李婆婆一家人所救。

晏玉樓掀簾進去,李婆婆連忙起身。

“李姨不用多禮。”

當了榮昌侯一聲李姨,李婆婆更是拘束不安。

杜氏看出她的不自在,含笑拍了一下她的手,“你我姐妹一場,你又是樓兒的救命恩人,你當得起他一聲姨。”

“我…”

李婆婆實在是心中有愧,她真不是侯爺的救命恩人。雖然她不知道侯爺為什麽失蹤,又為什麽讓她一家人當這個救命恩人,想來也是有不為人道的隱情。

有些忐忑地重新坐下,神情已沒之前的放松。

晏玉樓看破不說破,詢問她可還住得習慣。她連忙感謝說住得很習慣,安排的宅子太好了,好到她眼裏都有了淚光。他們一家人,要是沒有遇到侯爺,只怕他們夫妻要在那山中一直住到死。而兒子這輩子也不會有出頭之日。

想到這裏,她覺得侯爺才是他們一家的恩人。

“你如今回京,該算的賬要好好和那些人算一算。你別怕,有樓兒在他們不敢把你怎麽樣。這事說破天去,你也是占理的。你娘的東西,只能是留給你這個女兒,萬沒有被一個妾室霸占的道理。他們吃了多少出去,就讓他們吐多少出來。”

杜氏的話,給了李婆婆很大的鼓勵。此次回京,她確實是鼓足勇氣。以前她孤身一人鬥不過那一家人,現在她有了榮昌侯救命恩人的身份,那些人別想像幾十年前一樣拿捏她。

她母親的東西,她一定要拿回來。

那些人吃了她的,統統給她吐出來。

“杜姐姐,你放心這次我不會再怕他們。我都這一把年紀了,什麽臉面身份我早就不在乎了。我是死過一次的人,拼了命我也要替自己討一個公道。”

“好,你放手去鬧,一切有我們侯府替你兜著。”

李婆婆聽到杜氏這句話,眼淚立馬湧了出來。多少年了,她不敢回憶京中的事情。當年如果她有倚靠,那些人怎麽敢那樣算計她。

時隔多年,在閨中舊友的口中聽到這樣的話,怎麽不讓她感動落淚。憑心而論,杜家姐姐完全沒有必要替自己出頭。

“杜姐姐…謝謝…”

把李婆婆一家帶回京,晏玉樓本就想替李婆婆出這個頭。眼下母親說出來了,倒是最合適不過。

李家的那個王姨娘已經過世,現在當家的是王姨娘的兒子,李婆婆的庶長兄李慕。李家的爵位已經收回,如今已大不如前。但因為李婆婆母親的嫁妝在,這些年王姨娘和子女們依舊過著錦衣玉食的日子。

李慕此人,不學無術之徒。

仗著伯府的積威和那些嫁妝,這些年不知納了多少房妾室。與其父一樣,庶出的子孫一堆。子孫們一多,齟齬漸生,府上藏汙納垢不知有多少陰損之事。

他慣會結交狐朋狗友,老了也不改吃喝玩樂的本性。狗友們聚在一起,慣愛談論京中的閑事雜話,榮昌侯府的事情這段日子不知在他們嘴下滾過多少遍。榮昌侯被人所救的事情他是聽了不下數遍,萬沒有想到那救榮昌侯的人竟然是他幾十年音訊全無的嫡妹。

看到突然帶著一群衙役造訪的李府尹,他的酒都嚇醒了。

李太原接了晏玉樓的令來查李家的舊事,替李婆婆討回生母的嫁妝。眼神不屑地看著李慕,同是姓李的,他們可不同宗。

李慕酒醒之後,連忙上前套近乎。

“李大人,什麽風把你吹過來了我前幾日才得了一壇好酒,李大人可否賞個臉?”

李太原冷哼一聲,“本官公務在身,不便飲酒。這件東西李老爺可認識?”

他拿出的是李婆婆生母嫁妝單子,隨手抖開亮在李慕的眼前。李慕瞇著眼,心裏還納悶著不知他究竟是何意。待看清上面的東西時,瞳孔猛睜。

“這…這是何意?”

“這是你嫡母的嫁妝單子,你說是何意?”

李慕這下酒是徹底醒了,“李大人,我嫡母的嫁妝單子怎麽在你手上?”

“李老爺,你這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啊。有人靠你侵占嫡母的嫁妝,本官是奉命查案的。你說本官是什麽意思?”

李太原一邊說著,一邊帶著衙役們往裏面走。李家這些年敗落得厲害,子孫中沒有一個成器的,也難怪許多人都忘記這戶人家,也忘記多年前的那樁舊事。

人的機緣誰也難料,誰能想到李家的嫡女大難不死,還救了侯爺一命成了侯爺的救命恩人。所以說人在做天在看,報應遲早會來的。

他眼睛那麽一掃,站在院子中間。

“李老爺,把你府上的王太姨娘請出來吧。”

當年王姨娘還活著,已經是王太姨娘了。這些年在李家她堪比太夫人,倒是把自己當成了李家正經的長輩。

聽到府尹上門討要先夫人的嫁妝,她半天起不了身。心裏是又驚又疑,那家人都死光了,李蓉娘就算是活著也沒臉回京,更不可能光明正大的來要嫁妝。

李太原可沒耐心等她,候了一刻鐘還不見人來,當下帶著人就沖到了後院。李家的子孫多,屋子就顯得逼仄。這家裏妾室庶子當家,正經的人家都不願與李家結親。結親的都是上不了臺面的人家,成天鬥得像烏眼雞,弄得府中烏煙瘴氣。

官差上門,府裏立馬亂成一團。

眼看著李太原帶人往內院走,驚叫聲四起。李太願皺著眉頭,冷著一張老臉,頗是瞧不上這樣的人家。

王太姨娘聽到動靜,這才讓人攙扶著出門。

“老身見過李大人。”

衙役們嗤笑起來,這老姨娘好生有意思,一個妾室姨娘就算是後來改了良籍,那也是奴不奴主不主的玩意兒,居然還敢自稱老身。

王太姨娘這些年在府裏都是擺太夫人的派頭,府上的小輩們個個都拼命地巴結她。時間久了,她真當自己是府上的太夫了,猛地被人這般恥笑,一張老臉脹得通紅。

李太原可不會給她留情面,當下揭她的老底,“王氏,你見了本官連自稱都忘記了嗎?要不要本官提醒你?”

李家的子子孫孫圍了一大圈,王太姨娘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。

李慕急了,拼命給她使眼色。

她眼神閃過陰狠,把拐杖一丟跪在地上,“…奴婢見過李大人。”

李慕的庶兄弟們,倒是沒有太多的驚訝。可那些孫輩曾孫輩們全部睜大了眼睛,原來他們府上的老太夫人居然是一個奴婢。

“王姨娘,現在有人告你和李老爺謀害要李家嫡出姑娘,侵占主母的嫁妝,你可知罪?”

“冤枉啊,大人!奴婢什麽都沒有做啊。李家嫡出的姑娘做了醜事,被老伯爺送走,奴婢是不知情的。至於前頭夫人的嫁妝,也是老伯爺留給我們母子的,不是我們侵占的。”

李太原撫了一下胡須,朝衙役們示意,“苦主告到衙門,本官依法辦事。王姨娘要是被冤枉的,可以當堂與人對質。帶走吧!”

“帶…要帶我們去哪裏?”李慕驚恐地叫起來,“我什麽都不知道。我是家中長子,家裏的東西交到我手上有什麽不對?”

李太原壓根不聽他爭辯,將母子二人捆了帶走。

升了堂,兩人被帶進去。

時隔幾十年,李婆婆以為自己已經不恨了。可是見到這兩人,她心頭的恨意把自己都嚇了一跳。原來不是不恨,而是自知報仇無望,把恨藏得太深。

她沒想到王姨娘還活,真是老天不開眼,這樣的惡人為什麽活得比誰都長。

李慕認出了她,一雙眼睛睜得老大。

“蓉娘,你沒有死?”

聽到蓉娘二字,王老姨娘淩厲的眼神看過來。

李婆婆恨道:“你們這些惡人都沒有死,我怎麽敢死?”

“…是你,是你告自己的哥哥。蓉娘,你們是兄妹啊,你怎麽能告自己的親哥哥?你當年做下那樣的醜事,要不是你哥哥求情,老伯爺就要將你打死了。”

王老姨娘的一番話,像刀子一樣紮在李婆婆的心上。一想到那時候的無望痛苦,她不由得渾身發起抖來。

身邊的王老漢輕輕抓了一下她的手,她慢慢穩定下來。

“幾十年不見,王姨娘還是這樣喜歡顛倒黑白。當年之事,要不是你暗中陷害,我怎麽可能被人壞了名聲。天可憐見,終地讓我找到證據,今日我要親手替自己洗去當年的汙名。”

“什麽汙名?你可是被人看見光著身子和野男人抱在一起,老伯爺親眼所見難道還有假不成?”

王老姨娘眼露陰狠,那事她做得絕,又過了這麽多年李蓉娘想翻案門都沒有。她是萬沒有想到,這個賤人還能活下來,當初應該再狠心一些。

如今李家是她兒子當家,一個壞了名聲的姑奶奶還想告自己的娘家人,簡直是不知所謂。

“你這些年音訊全無,我們一直都在找你。眼下你回來了,從前的事情就放下吧。家裏現在是你哥哥當家,他不會打死你的。這是你嫁的男人吧,看上去是個老實的,要不讓你哥哥替他安排一個差事,你們夫妻倆就留在京裏吧。”

要說王姨娘這話說得實在是漂亮,至少在外人的耳中,沒有聽出任何的不對。李婆婆壓根不是她的對手,當下氣得再次發抖。

李太原一看,這李蓉娘怪不得當年被害,當真不是王姨娘的對手。

要不是救了侯爺,只怕這輩子都沒想翻身洗清名聲。也虧得命不該絕,有幸救下侯爺。侯爺為還恩情,自然會替她擺平一切。

他一拍驚堂木,命人帶人證。

關於人證,李婆婆都不知道。

待看清人證的模樣,她激動得死死抓著王老漢的手。人證有兩個,一個是當年和她抱在一起的家丁,如今也是滿頭花白。另一個是原伯府的一個丫頭,眼下也是半百的婦人。

兩人一口咬定,當年的事情是王姨娘策劃的。王姨娘不停地喊冤,說自己是毫不知情的,還說這兩人是被人收賣故意陷害她的。

正在此時,王姨娘身邊的老婆子被帶上來。

她不僅供出王姨娘謀害李家嫡女的事,還供出王姨娘偷偷給先夫人下毒的事情。她是王姨娘的心腹,王姨娘做過的惡事她都有參與。

件件事情都能說清楚來龍去脈,也能說清地點人物和時間,又在王姨娘的屋子裏搜出不少陰損之物。

這一下,王姨娘徹底癱了。

不管李慕有沒有參與謀害嫡妹的事,嫡母的嫁妝卻是要原原本本歸還的。這些年嫁妝用了不少,原來鋪子田產都賣了另置產業。因為經營不善,一直都在拖老本。

如今讓他歸還嫁妝單子上的東西,就是把整個李府搬空都填不滿。

王姨娘被收監,李慕被勒令七日內還清所有的東西。

到了這個地步,李慕還是不敢相信。他想不明白這個嫡妹怎麽突然冒出來,還找到了那些人,連姨娘身邊的老人都收買了,她哪來的本事?

他渾渾噩噩地回家,後面還跟著十來位衙役,是李太原派來盯著他的。他一日不交完東西,這些人一步不會離開他,包括睡覺如廁。

先前他和王姨娘被帶走後,不少李家的人都跟了去。眼下所有人都知道是李家那位嫡女回來了,還要討回先夫人所有的嫁妝。眼見著衙役們堵在府上的大小門口,不許任何人帶東西出府。所有人都開始慌神,急得團團轉。

王姨娘再是強勢,先夫人的那些東西也不可能一人獨吞。這些年沒有用銀錢堵住各房的嘴,要不然其它房也不可能把她捧得像老太夫人一般。

這下吃進肚子裏的東西要全吐出來,哪個人受得了。

李慕六神無主,好不容易從一個衙役的口中套中嫡妹背後的人,是驚得癱坐在地。真沒想到救了榮昌侯的人居然是蓉娘。

這下,他完蛋了。

七天以後,李府被洗一空。各房值錢的東西產業一樣都瞞不住,所有值錢的東西都搜羅出來還不夠填嫁妝上的六成。餘下的打了欠條,李慕按了手印。

府上的人原本以為事情到此為止,不想第二天官府上門貼封,只因李府原是禦賜的伯府。伯府的爵位收回後,宅子一般會留下,這是各世家心照不宣的事情。

要不是李家人犯到了晏玉樓的手上,指不定還要在這宅子繁衍好幾代人。

李家人全部被趕出去無家可歸,個個把王姨娘母子罵得要死。有些心思活絡的想去求李婆婆,好歹李婆婆也是李家的姑太太,不能見死不救。

誰成想李婆婆根本不見他們,自己關在房間裏哭了一夜。一夜過後,去母親的墳前燒紙,又是一番痛哭。

這事一過,京中人都傳晏玉樓做事太絕。先前還道榮昌侯君子如玉,不想手段如此狠辣無情,比之信國公有過之而無不及。

晏玉樓聽到這個傳言,輕挑著眉對姬桑道。“所謂近朱者赤,近墨者黑,我這可都是向你學的。”

姬桑著一件青色直裰墨發披散,正抱著康哥兒在內室裏走來走去。

“你我夫婦一體,行事自會越來越像。”

“誰和你是夫婦?你倒是想進我侯府的門,可惜生錯了男兒身。”

他也不惱,眼底一片溫柔。他若真是女兒身,又如何能入得了她的閨帳,又如何能讓她生下這玉雪可愛的孩兒?

“我若扮成女兒身,可否進得了你侯府的門?”

她聞言,笑出聲來。

扮成女人,虧得想得出來。不過這個提議有點意思,他不能扮大家閨秀,可是扮一個妾室偶爾住在侯府。就是這身材太高大了些,臉太冷了些,她的腦海中想象出他穿女裝的樣子,興致一起從櫃子裏翻出一條裙子。這是她讓采翠偷偷做的,為了滿足自己的女裝夢,只在夜裏穿過一次。

“來,你快過來,扮一個給我看看。”

他看著那粉色流紗裙,眼神幽暗無比。

“無歸,你穿來給我看看,可好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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